2014年的圣诞节，在我们这个小城似乎完全变了个味。令人兴奋促人耳目一新的“瑞雪”，在人们的期盼中杳无了踪影。干巴干巴的天，阴冷阴冷的；少得可怜的几家楼堂馆所及一些商铺，虽极尽所能地进行渲染，却都收效甚微。
街上，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红男花女少了；前呼后拥醉生梦死的官，失去了踪影门可罗雀。
只有可怜的小商贩们，依然不死心的，在热闹的街区象折断的树桩，歪七八扭地矗立在阴冷的寒风中，身子有些颤栗。
在朋友家吃过晚饭，因为时间还早，于是带着我家的小虎蛋蛋望着家的方向溜达。途经1912猛然间一个老人，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————-爷爷（比我父亲小两岁，但班辈大），我的老邻居八十有三。老爷爷，一声不吭地杵在明亮的路灯下，双手紧紧地攥住一大群各式各样彩色的气球，…..。我的心有些急促，眼睛有些酸。
据我所知，老爷爷的老伴早已过逝。在身体尚还硬朗能自理的时候，常住在乡下的老屋里一个人过活。后因年纪太大就听从了子女的劝说，轮流坐庄在七个子女家过。老爷子是个勤快惯了的人，只要能动一般不愿轻易给子女添麻烦，且为人随和干净利落。是一个典型的传统意义上的老农：勤劳，善良，本分，地道。
这段时间估计轮到在大儿子家过，所以，我才能在此处碰见。
今晚在此时此地，见到此情此景的他，不用打听我就能猜出“此景”的原委。其长子，今年亦年近花甲，高位瘫痪，平日里坐着残疾人电瓶车沿街叫卖气球；早年的他可算是乡间里的能人。不仅地种得好，还会木匠活；之外如果替人打口井，支个灶啥的保管你满意。不幸的是，二十年前因一次打井事故（塌方），腰部以下几乎全部瘫痪，好日子就此打住。膝下育有一女一子。两个孩子幸遇一个胡姓（当地工商所的一位所长）好心人赞助，自小学始读完了高中。随着孩子们进城打工，爷爷的大儿子夫妇也后脚跟着前脚进城“落户”。两口子真算是一对能忙的劳命鸳鸯。只要力所能及，啥都干。条件允许甚而一个人干两份工作。为啥呢？想落地生根买一套二手房子。然而，难就难在他们技能有限，关系有限，“科技含量不高”的劳动力在当下是不值几文银子的。紧死累活，挣到的银子还不够富人家一月狗的开销。好在苦惯了穷惯了省着过，一家老少过得还算温饱祥和。
…..不用说，爷爷自以为今夜是个好商机，肯定是自个儿偷偷溜出来的，想帮儿子媳妇“赚一把”，多挣一点帮帮家用，却不知这两年城门失火池水无鱼。吃喝玩乐的富人官家，早已龟缩颤栗进入了冬眠。于这样寒冷的冬夜，大街上撂个棍子都打不到人，哪里还有穷人家的商机？
我带着儿子，堆着满脸的笑容主动地走了过去和他说话，顺便地扯了一个谎：“爷爷，真巧了。有几个朋友约好今晚聚一聚，估计会有几个小孩，正愁买不到气球呢，您这二十几个我代您卖了。天太冷，早点回去，别冻着。生了病不划算，你想啊要是打一瓶点滴，您这卖的连本带利还不够呢，何况家里如果见不着您还不知咋急呢，快回去吧….”。
我将口袋里仅有的二百来块钱硬是塞给了爷爷，牵着儿子，半真半假小步慢跑地拉远了与爷爷的距离。
爷爷憨憨地乐了：“孩子用不了这嘛多钱….。”
瞅着一大群花枝招展，奔来窜去跃跃欲飞的气球，儿子——-虎蛋蛋乐了，乐不择路地攥一大群气球屁颠地乱串；看着爷爷从寒风中慢慢消失的背影，心里陡然间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怜悯与感伤。我这是“善举”还是冲动？一个自顾不暇下岗在家的人？天冷，多穿一件衣服就可；风中，我真的有了些许的颤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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