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题: 你欠我一个拥抱

  • 自由飞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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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7/3/28 9:44:4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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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见她,是在堂姐家。几个女人在打麻将,她招手叫他,喂,小子,拿烟缸过来。向阳不是没见过吸烟的女人,但她的姿势特别漂亮,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。她真敏感,立刻就发现了,抬一抬眼角笑,怎么,没见过女人吸烟?他也算久经沙场了,但蓦然间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神情,一颗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。
他轻笑一下,乖孩子一般走近她。她显然对他来了兴趣,站起来,哪,帮我打会,我上洗手间。
堂姐说,你乱放几个炮就行,她呀,手气好得要死。她笑吟吟地揉下他的头发,小鬼,别理她们这些骚包。
他一边摸牌一边失笑,他突然间就成了小鬼了。她是堂姐的同学,应该比他大四五岁吧,但看上去可不像。她小小面孔,神情天真,更显得那妩媚不同寻常。
她回来时,他刚自摸了一把。她笑得天花乱坠地,说,乖,今晚请你洗脚去。
他本来要先走,和同事约好了喝茶。但他偷偷发条短信给同事,只说,有事,不能去了。他坐到她身边,看她打牌,她不停地说话,很喜欢笑。他听到堂姐叫她,金美丽。她打错牌了,他也跟着大叫,金美丽,打错了。她侧过头瞪他,小鬼,乱叫什么。不懂礼貌。叫姐,姐,懂不?我啵你!她假装严肃地弯了五个指头,像要给他爆栗。
他笑,叫,好嘛,姐。
堂姐看他一眼,说,美丽,我这弟弟,可是个人材,现在呀,啥都不缺,就缺个老婆,你给留意留意,有好的介绍一下。
她又看他,说,好啊,小意思。眨眨眼睛,小子,欠我人情了哈。她才答应下来,他立刻就欠下她了。
他们一直打到深夜,她站起来说,靠,赢你们点小钱,累死老娘。她径直走到沙发躺下,叫他,那个,向,向阳,是吧,去,帮姐顶会,姐受不了啦,睡下先。
她哪里还记得说过请他洗脚啊。可他不舍得走。他很认真地替她打着牌,连堂姐的炮也不放过。堂姐又羞又恼,骂他,臭小子,胳膊往外拐啊你。
凌晨时散了,人走了,堂姐丢下他,自顾进房睡了。他去沙发看一眼她,她睡得很熟,眼睫毛长得像个孩子。他在她旁边的沙发伸脚躺下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她被吵醒了,睁开眼看他,睡眼惺忪地,小子,思春啊。他笑,说,是啊。她白他一眼,有点悻悻地,年轻真好,还可以思春。
他说,你多跟年轻人在一起,也会变年轻的。你也可以思春。
她微微一怔,然后骂,没大没小。穿了鞋,叩叩地出门去。向阳跟着跑出去,有点气喘,电话,电话。她停下来,探究地看着他,他说,你答应帮我介绍女朋友。
她不情愿地在他摊开的手掌心写下一行阿拉伯数字。

他很快打听到她的近况。离异好几年,没有孩子,在传言里有好些男人,皆有头有脸,她自有稳定薪水可拿,住高档小区,一个人,过得仿佛很快活。
城市不算大,也不算小,但他每每有事无事假装路过她所在的公司,她的家,然后打电话给她,要求请她吃饭,不然喝茶也行。
她很乐意出来,她甚至说,小鬼,你蛮可爱的呀。他听着很舒服,他的心思,她不会不懂吧。管她假装也好,反之他只要看见她,就可以。他们一块去K歌,跳舞。她屡次在他面前说老,他不理她,由她说去。
一晚才从酒吧出来,突然下雨了,夜深了,等好久也没车来。她突然拉一拉他衣角,走啦,咱跑着去。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,他弯了弯嘴角,也不说话,拉着她就跑。冰凉的雨点兜头而下,她尖叫一声,狂笑起来。他们牵着手跑,像在进行一场私奔。她一直在叫,在笑,突然间挣脱他的手,伸手剥下高跟鞋,一手拎一只,继续跑。
他跟在她身后,突然想跑快一点,把她搂在怀里。
但她把他拦在小区外,她说,不想让你去我家。她语气坦率任性,像她才十八岁,随随便便就拒绝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。
他只好看着她拎着鞋子,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中。他迟疑着要不要就这样离开,她的电话来了,她说,来。
言简意赅。他便奔跑起来。上了楼才发现,她的屋门洞开,屋里凌乱一片。他惊叫,报警。但她轻轻按住他的手,轻声说,算了。我知道是谁。
他跟着她进屋,看着她冷静地收拾屋子,他去厨房找抹布,丢给她一块,两个人吭哧吭哧地使劲擦地板。突然间她说,这房子,是一个男人买给我的。我们分手已有一段时间,但他老婆刚知道,她在他包里发现没来得及还我的钥匙,她已经找过我多次了。
她抬起头来看他,你看,我这样的人,你还是决定要继续喜欢吗?
他一声不吭,丢了抹布走过去,很粗鲁地把她搂在怀里,不由分说地就吻她,她身上湿漉漉地,却热得像团炭。
半夜里她嚷饿,踢他,非要他去煮面条。他一辈子没有这样温顺过。她光着脚看着他忙,嘻嘻笑,说,乖哦,明天起就给你介绍女朋友。
他瞪她,她毫不躲避地看着他,仍然笑,我老了,你知道的,小鬼。他想说,不,你不老。但她不给他机会,她捧着碗去看电视,没心没肺地嚷,咸了,小子,下次注意点,盐也要花钱买的。

她真的很正经地给他介绍起女朋友来。有时候是傍晚,有时候是周末,她打来电话,交代他要打扮得精神一点。
说真的,她带来的女孩子都很不错,她笑咪咪地看着他很有礼貌地和那些女孩子聊着天。他耐心听人家的自我介绍,偶尔也凑趣地问问人家平时的消遣,挺殷勤地给人家挟菜,她安静地喝着茶,偶尔赞许地瞟他一眼。
如果她觉得这样快乐,他愿意听她的话。他很认真,像是第一眼就看上了人家,他礼貌周到,抢着结帐,或是送女孩子回家。回到她身边就皱着眉挑毛病,指甲油那么艳,我妈肯定受不了;说话挺牛的啊,我又不是什么有钱人,恐怕担待不起;我靠,一张口就托尔斯泰,是正常男人都得挎掉……
美丽她皱着眉听,不住地打量他,像是试图发现他言不由衷的证据。但他真正苦恼的样子,让她半信半疑了。她只好说,啊,这样啊,那我再给你介绍。
他有点恼怒,就把她一把扔到床上去,恶狠狠地,她咯咯笑,使劲用脚踢他,然后不动声色地说,我今晚有事。
他只好任她抛下他,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去,他在阳台上注视着她,她连头也没回,一路走一路打电话,像是很急切的样子。
他待在她家里不肯走,用手机给她发短信,她一条也不回。他一直等到凌晨,她才回来。看到他有点吃惊,说一句,咦,你还在呀。然后去洗澡,自顾去睡觉。
他蹲在床边看她,手指抚过她清秀面庞,她睡得很熟,一点也不在乎他心里翻江倒海。他想抱一抱她,可是终究放弃了。他穿上鞋出门,临走还是把她丢得一地的鞋和包整理了一下。
回到他住的地方最少需要一小时的车程。她从来不问他这些。他来了,她爱理就理,他不来,她想起了就叫他。
9月的时候她消失了一星期,手机永远关机。他慌了神,像森林里迷了路的小兔子,甚至找到了堂姐。堂姐审视地看着他,嚷,你疯了呀。她比你大多少你知道吗?人家说我还不相信!他烦躁地嚷,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哪?堂姐冷冷地看着他,说,不,我不知道。他掉头就走。
他每天去小区门口等。像失了魂的野鬼。胡子老长也不剃。保安数次借故走到他面前,许是看他衣冠尚整才未驱逐他。
她出现的时候,他喝多了,蹲在地上哭。她伸脚踢踢他,说,喂,小鬼,咋了?他抬起头来看她,小孩一样无助,美丽,我们结婚可好?她紧紧地皱着眉,说,瞧你,小孩子似的。她的眼神像是很瞧不起他,他的下巴短短几天变得尖削,她却只嫌他幼稚。
他在回家的途中吐了,他想她幸好没看见,不然她真会一辈子瞧不上他。他的真心,她不需要。他脏一张脸呆呆地想,决定回到家好好洗澡。

周秀平是堂姐介绍的。她就像她的名字,中规中矩。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笑的时候很注意不露出牙齿,她看不起会抽烟的女人,觉得她们非妖即精。她很勤快,第一次去向阳那,就把向阳的臭袜子全翻出来洗了,还把他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,随便脱了鞋在上面踩。
向阳说不出她哪点不好,于是把她带回去给母亲看。母亲看了特别高兴,大刺刺地许诺他们要是结婚了就给他们买套新房子。秀平私底下跟他说,这样不好吧,她老人家攒几个钱不容易,咱们还是自己有钱了再买,反之现在也不是没房子住。
向阳就觉得,可以结婚了。
他只需张一张嘴,剩下的全都是秀平的事了。她联系酒店,昭告亲朋,还要看新家具,卧室也得重新小装一下。她问向阳的意见,向阳只说,你看着办好了。她感动了,说,向阳,你真好。
他什么都不做,她已经觉得他好。而美丽她,他做得再多,她还是不觉得他好。
已经好些日子不见,突然间像成了陌生人。他忍住不去想她,可是念及这个名字,心仍然生疼。他想算了,就这样,算了。
举行婚礼的前夜,双方父母吃了热闹的一餐。他喝多了,说是自己先回家,秀平不放心,要送他,他坚持不肯。秀平只好帮他打了车,付了钱,叮嘱他回去好好睡会,等会她回去时给他带点吃的。
他一一答应下来。
但车子刚驶出,他鬼使神差地拍拍司机的肩膀,说出了美丽家的地址。
她不在家,他猜想她不知道和谁笙歌去了。她永远这样,不愁寂寞。他有点心酸,默默地在树影下蹲下身来。手机在口袋里呜呜响,他知道一定是秀平,她关心他是否安全到家,她不知道,他在这儿很贱相地等待另一个女人的出现。
美丽终于出现的时候,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已经僵硬了。她看到他,笑一笑,像过去一样,伸脚踢踢他,靠,你小子,有了新欢就不来看姐了。
他突然流泪了,他自己也吃了一惊,他觉得自己把脸都丢光了。美丽看着他,淡淡星光下,向阳觉得她眼里好象也含着泪光。她说,大把年纪了,也不怕人笑话。
他的手机又响起来,她说,向阳,你快回家吧。她第一次很正经地叫他名字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,转身走。
突然她在身后叫他,喂。他回过他,她笑了,说,来,拥抱一下。她走近来,他闻到她发上的清香。他伸出手,她却挡住了他,她退后一步,始终看着他,轻声说,算了,就这样,向阳,再见了。你记住,你欠我一个拥抱。
这一次,向阳不用怀疑,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。她微笑着说,哪,你欠我一个拥抱,这样,你永远也不会忘记我。
他们在夜色里各分东西。这夜,这么深这么沉,向阳觉得,黎明好象一辈子也不会到来。
而从今后,黎明与黑夜,哪有什么分别?

生活仿佛恢复了正常。平静甚至无微澜。秀平很好,他一点也没看错她。他们打算要个孩子。
他偶尔打电话给美丽,她仍然是他的第一个号,轻轻一摁2,她的名字就倏然现出来。他久久地凝视这两个字,心疼得很轻,但像启了口的酿酒,香味缭绕,绵绵不绝。
她一般不接他电话,他想象她懒懒地躺在沙发上,可能吸支烟,不动声色地任手机呜呜鸣叫。
他抱着秀平也想她。很绝望地想,动作就格外激烈,秀平轻轻重重地呻吟着。他怀念美丽用力仰起身子来,狠狠地咬他的唇。
堂姐提过她,淡淡地像是不经意,说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男人。挺不错的,虽然年纪大点,但很懂得知冷知热。他呆呆地听,秀平在厨房里叫,向阳向阳,来帮我端个碗。堂姐捅捅他,去吧。他愣愣的,指尖的烟渐渐燃上来,堂姐叹口气,起身到厨房去。
这一晚便不由自主,开了车到美丽的楼下。她的窗黑着。他轻轻靠在椅背上。摁手机键,2。
当然没人接。
但他看到,她的阳台,蓦地有星火亮,闪一下,再闪一下。她在。她一个人,在阳台吸烟。
没有多想,他拉开车门就跑上楼去,使劲摁她门铃。门铃响了许久,没人开门。倒是隔壁忍不住,探出头来,喂,找谁呀。大半夜的,很吵呢,知不知道?
他不肯走。站着。然后一夜悄然过去,门始终没开。他下楼的时候流了泪,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对他,如此残忍。
回到家里,秀平只说,昨晚又加班了吧,手机是不是没电了?要注意身体哦。
他甚至不用自己找借口。他轻轻抱一下秀平。爱得深的那一个,永远都那么卑微。
秀平取出张请柬,说是投到邮箱里的。秀平扬起眉念,金美丽。她哗地笑开了,这名字,真够牛的。
他没有去。她终于结婚了。据说结婚后就会跟着男人离开。男人是外地人,年近天命,有点身家,儿女皆长,十分体贴。他们说她,找到一个好归宿,真TMD好运。他在酒吧里喝得烂醉,跟隔壁桌子的人吵了一架,还摆了一副无赖相,他叫,来呀来呀,打死我。人家瞧他一眼,骂疯子。走开了。
他想,好了,过了今夜,就好了。

再见到美丽,已然又一年过去。堂姐生日。他和秀平买了礼物去。秀平说,多亏堂姐,不然哪有咱们今天这个家。秀平抱着儿子,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。
他坐到麻将桌上,换人打牌。麻将哗哗地砌起来,有人问,听说美丽回来了呀,今天来不来?他的心提到嗓子眼。
门外已经有人叫,来了来了。我要打麻将。高跟鞋叩叩地从远而近。
她来了。她还是那样。那么张扬,像是没心肝。
他不敢回头,只顾看自己的牌,好象在考虑要打哪一张。倒是美丽上前来,拍拍他的肩,笑了,咦,小子,看见姐也不让让位子。来来来,起来起来。
他只好站起来。他从来违抗不了她。他轻轻一抬头,就看到她笑盈盈的眉眼,和第一次相见如出一辙。她身后跟着一年长男子,手里牵着一女孩子,一脸宠溺地看着她。
他站着有点手足无措,只好踱到院子里去。
他看到她的女儿,蹒跚地在草地上走着。许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吧,突然有点慌乱了,四下里看看就哭了。
她跑了出来,叫,阳阳,阳阳。
他们的目光碰到一起。
女孩看到妈妈,破涕为笑,调皮地又朝远处走去。他轻咳一声,问,好吗?她笑了,说,好。一抬眼看到女儿走远了,着急地又叫,阳阳,阳阳过来。
这一次他听清了。他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击中了,以至于脚步有点踉跄。他说,什么?你叫她什么?
她静静地看着他。眼里渐渐积起一片雾霭。他上前一步,不管不顾地就抱住了她,他觉得自己太糗了,他在她面前,永远无法冷静得像个历经沧桑的男人。
他的泪滴到她发里。她一动不动,温顺地让他抱着。她说,我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你,所以我来了。
他的心很疼,疼得快呼吸不了。她又说,明天我就走了。恩,再也不会回来。
她伸出手,也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她说,好了,你不再欠我什么了。她轻轻推开他,退后一步,说,你不再欠我什么了。好了,忘了我吧。
她迅速地走开去,抱起孩子。他看着她的背影,突然问,谁的孩子?告诉我,谁的孩子?她停下脚步,稍,继续往前走。
他愣愣地站在原地,瞬间天地空茫。她的话言犹在耳,好了,你不再欠我什么了,好了,忘了我吧。
他的泪水缓缓流下来。生活原本这么无常,一别自然天涯,他什么道理都明白。他仍然欠她,一份真情。他以为只有他爱,却原来,她的爱,并不比他的少。
  
  • 大漠孤烟直
  • 发表于:2017/3/28 16:57:56
  • 来自:安徽
  1. 沙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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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只看该作者
挺有意思的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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